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重新再啟的音樂夢想 流氓。阿德專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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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禮拜日,2015/3/15,流氓阿德即將度過 47 歲生日,同時也是他睽違 15 年第四張錄音室大碟《無路用的咖小》專輯於 Legacy 首發,當天將邀請這次專輯中合作的樂團人一起參與,堪稱今年樂團人盛事。睽違 8 年重新踏上舞台的阿德,帶著十年心路的專輯《無路用的咖小》,整合八組樂團,將近三十位音樂人共同呈現的編曲,更反映了這位樂壇前輩「製作人」的功力。

流氓阿德:3/15 生日快樂演唱會 @ Legacy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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何其有幸,身為音樂圈後生晚輩的我們,在活動幾天前於建國南路的紫米音樂,與這位樂壇藝名為「流氓」的前輩促膝而談,他飄丿的程度在他口中的故事與音樂中一覽無遺。

阿德老師是個健談、沉穩的創作人,情感細膩,用十年情感磨出這一劍《無路用的咖小》,講述一段徘徊於霧島與水泥叢林274 海哩間的自我旅程,「我在台北金門各活了一半的人生。在金門的日子其實很輕鬆;拍拍照,寫寫文章,照顧我養的三十幾隻流浪貓;記得2012年我剛回台北的時候,我連過馬路都害怕,太久沒有過紅綠燈。台北很像打仗,車都開超快,萬一我走過去會不會被撞死。」

在這十年的漫長等待,阿德原本一度已經要放棄這輩子從金門回到台灣的希望,何況是重新回到舞台,只是在德媽與流氓樂隊團長 Monster (范黎文,老猴) 前後一個月相繼過世後,阿德最後鐵了心,決定自己一定要重新回到台灣做音樂「我的團長 Monster,他比德媽早一個月過世,當初樂團就是我跟他一起撐起來。我覺得這是我跟他的承諾:做我們想做的唱片,做我們的音樂,做我們想做的事情,最後我覺得,我該回來,去把我們兩人之間的約定完成。

阿德說這次的樂壇回歸,受到很多樂團朋友的幫忙「他們出錢出力幫我回來,幫到我不知道該如何感謝了,董事長的金剛 (于培武) 說,可能我這一輩子的人情債是還不清了。」但即使回來台灣的計畫看似順利,阿德也一度懷疑自己是否能夠再次站上舞台「雖然期待,但是忐忑。我大概 2012 年 11 月 11 號回來,那時候地社還沒關,我去看很多團表演。真是 Shock,每個樂團都給我震撼教育,跟以前完全不一樣。以前我們都是那種土法煉鋼,每個人都是那種硬漢型的,可是這次回來之後曲風之多元,任何一種組合型態都是一個 Band。」他說「這讓我不禁懷疑自己還可以嗎?我是否能夠像他們一樣?甚至超越它們?還是我已經沒本事了?我沒有故事了…」

 

「但其實在後來〈平安符〉的參賽得獎,加上〈沒路用的咖小〉與〈寫一首幸福的歌〉在高雄市政府的南面而歌獲得首肯補助 MV 拍攝,還有柯P 選《台北調》時〈我有一個夢〉也入選,作品紛紛脫穎而出,得到很大的關注。我的作品進入比賽、評比的時候獲得肯定,給我無比的信心,讓我覺得原來我還是可以做這樣的音樂,讓我更加確信自己並沒有被打倒。

這次的作品一次與八組人馬合作,已經達製作樂團合輯的等級,「八組人馬,Tone 都不一樣,工作習慣也都不一樣。」阿德說「像是微光群島製作期比較長,他們是非常規律的樂團,很有計畫性,很嚴謹按照他們的步驟行事;而對比的是八十八顆芭樂子,我們錄音前一天他們才寄一個練團時錄製的 Demo 給我,然後我們電話討論明天怎麼工作、歌曲前中後段要做什麼,阿強就說 ”好,我們明天到時候再想、到時候再看”,我那時就想:哇賽明天要錄音,今天你半夜十二點說到現場再看一看」他笑說「根本就是做一張樂團合輯!」

「其實這張專輯剛開始我也很沒有頭緒要做什麼,要寫什麼,我就想一想我與眾不同的地方,我是金門人,我過去十年跟大家過了很不一樣的生活,所以我就從這裡開始寫,從我回金門開始寫。這張專輯只有八首歌,每一首歌都有故事性,每一首歌的順序都是有排序的。」阿德說「整張專輯其實就是我從一開始抱著我很無路用的心情回到金門,寫了〈無路用的咖小〉,接著〈天井的月光〉就是在覺得無所進退、無奈的時候;第三首〈放。捨〉是逐漸可以釋懷了的感覺,好像開始無所謂了。接著到〈我有一個夢〉跟〈我愛妳,台灣〉讓我想起過去的夢想以及在台灣的日子。然後〈寫一首幸福的歌〉重新去看自己這八年其實非常的幸福,接著懷抱著〈初心〉回到 15 歲剛離家時的模樣。最後一首〈平安符〉,象徵我重新出發,母親重新求了一張平安符,在我左右庇佑著我。」他說「這張專輯中的文字都是我自己親自提筆寫下,請大家來聽我說說這幾年的故事。

當天剛出爐的專輯送達紫米音樂,公司同仁正在手工包裝 3/15 現場販售的限量版專輯。
當天剛出爐的專輯送達紫米音樂,公司同仁正在手工包裝 3/15 現場販售的限量版專輯。

他也提到編曲時,人生歷練的不同也會影響對於歌曲氛圍的掌握「像是董事長、秀秀(骨肉皮吉他手徐千秀) 他們就編得很快,董事長是跟我的氣場很對,就像是專門寫給你的感覺,完全沒動就進錄音室;而秀秀第一次 Demo 後他來我們的公司跟我解釋為什麼要這樣編,這個畫面他看到的是什麼,想的是什麼,想像中阿德在做什麼。這種就很深的 Touch 到我,你就知道他很仔細的再聽詞曲,去想像你為什麼要寫這首歌。」而阿德也坦言,有些樂團則因為很重視這次的合作,讓編曲的過程也一波三折「像是拾參比較求好心切,很努力地要把感覺做很滿,就會讓我打回票,請他們再思考一下〈初心〉這首歌的本意;還有〈放。捨〉,因為一直在呈現感覺上抓不到共識,也來回修了十幾次。」

 

 

跟每個樂團溝通都讓他是一種嘆為觀止的體驗,例如微光群島昆蟲白溝通主打歌〈無路用的咖小〉的過程,兩人不是用樂理、段落,而是用”畫面”「這尾段會有看到怎樣的畫面,很意象,去想像很漂亮、很美的背景。」而在錄音時,最酷的就是老前輩刺客樂團,團長袁興緯的整體樂團控制力十足,「你跟他玩過團就知道,連他弟弟都會怕!」阿德說「做這首他完全沒跟我溝通過,連 Demo 都沒給我聽過,是有一天錄音前夕到錄音室才給我聽了一段,可是正式進去又加了一段,很多就是現場,連他的鼓手也不知道要打什麼,鼓手還說 ”團長叫我打什麼我就打什麼!”

隨興的八十八顆芭樂籽也因為現場的 “再看看”,反而多磨擦出意料之外的創作火花「那時吉他手來要彈什麼,他說 ”不知道耶,我們就放歌來走”,然後現場覺得這一邊應該要加一段會比較精彩,就幫我改段落,然後鼓手就說 ”喔~你加一段那我也加”,最後我唱完了以後,因為 Vocal 也必須隨著他們變化,所以就覺得好像我 Vocal 也要跟著加一下,就跟著加,加到連 Engineer 都探頭說, ”耶?你這段新的嗎?” 我就說 ”因為他們都加了我就跟他們加啦…” 」阿德笑著說「這次的合作真的很有趣,看到很多不同個性的樂團,怎麼跟他們溝通,覺得對我未來再處理很多樂團時就知道該怎麼做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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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而且當我們最後混音的時候,是我跟楊聲錚跟著 Engineer 一起去控曲目間隔時間。」阿德說「我們在曲目與曲目的中間,我們都把間隔做的不太一樣,例如第一首歌與第二首歌吉他的 Tone 很像,我們就把間隔縮短,讓你能感覺情緒有連接,需要沉澱的時候我們就增加個幾秒鐘。」阿德特別感謝提到這次共同製作的楊聲錚老師,幫助他在後期製作上非常多「他不眠不休地在做這張專輯;我有天感性一下就跟他說 “你的幫助,點滴在心頭”;他竟回我 “我也不放心這張這麼好的專輯讓別人錄壞了!” 楊聲錚 3/15 還要當我的吉他手,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回報這麼大的恩情!」他補充「其他的樂團也是。刺客完全不拿酬勞,其他樂團都拿很低,這張專輯堪稱我人生中最有趣的專輯,然後刺客已經拆夥,但卻為了這一首歌還能重聚,然後袁興國還是我的和聲,真的超級挺我,我真的何德何能有這些人來幫忙… 真的不是金錢能衡量的,真的只有感謝。

關於睽違十多年重新再開的音樂夢想,阿德不敢想的太多「時間到了自然就會出現。」但他告訴我們,前提是”盡其所能的追,不要害怕失敗”,「畢竟最壞的狀況就是這個樣子,做不到再回去起點。可是如果你不做,會遺憾一輩子。做了就不會後悔!」他補充「你只能唯一能做好的就是把事情做好,剩下的就是交給老天爺,就是這樣。但如果機會來的時候你還沒有準備好,你就會抓不到。」

 

筆者很幸運,ˊ成為全台前幾個提前拿到阿德新專輯《沒路用的咖小》幸運兒之一。
編輯部很幸運,成為全台前幾個提前拿到阿德新專輯《沒路用的咖小》幸運兒之一。

身為樂團人前輩,阿德也勉勵年輕的音樂人,創作時一定要注意兩件事情「第一,要相信這是你要做的。不是因為什麼熱門,流行 Hardcore、Punk 就一窩蜂,要真的喜歡再去做。第二,就是一定要把底子打好,基本功要打好,很重要,一進錄音室就可以看到資深樂團與資歷較淺樂團的明顯差異。不要好高騖遠。」他繼續「你想做什麼都好,但請把基礎打好,那才是你會跟其他樂團一較高下最重要的資產。」他補充道「而且很多人常常覺得自己很了不起,可是你再怎麼屌、再怎麼了不起,沒有感情不懂得與別人相處,永遠就是會被排除在外,除非你是個天才,人家沒有你不行。」他說「可是玩樂團不是這個樣子。是五個人在玩一個團,要想辦法用五個人的力量變成一個人。」

這個禮拜天,流氓阿德即將站上大舞台,重新與歌迷見面,他說這次的演出讓他想起電影《尋找甜秘客》,主角在終於回到舞台的感觸相同。「我看到他跟台下的歌迷講說:謝謝你們讓我活了過來,看!那時候我就覺得感觸好深,我覺得我這次回來的感受其實跟他一樣,就是 ”謝謝大家讓我活了過來,我終於又可以站上台上。”」阿德帶著一顆感恩、知足的心回來台北告訴各位他的故事。

訪問的最後,我們也問了樂迷關心的事情:〈無路用的咖小〉中的小故事,阿德在我們的提問下也大方地告訴我們整個來龍去脈,沒想到更令人動容。

「我要離開台灣的那一天,我與我哥要帶我媽回金門,早上新工作確定在大陸的她,提著行李來到林口長庚,我們一起坐在醫院的休息室,一起看著看著電視螢幕音樂台正在播放〈Chasing Cars〉的MV,MV裡,主唱躺在開始下著雨的泥地上,雨絲綿密的打在他攤開的掌心和仰著的臉龐,然後他開口唱著:

If I lay here ( 如果我躺在這)
If I just lay here (就這麼躺在這了)
Would you lie with me and just forget the world?(妳願意躺在我身邊一起遺忘這個世界嗎?)」

「那時我知道她也在等我開口,我也知道她想要問我什麼,但我們誰也沒有開口,只是默默的看著電視螢幕而已。我內心很掙扎,要跟不要。我知道如果我肯定的話,她就會留下來,跟我一起面對接下來要面對的事情。不要的話,她就會拉著行李上另一班飛機,去中國。」他說「終於那一首歌結束,她就說,”我要走了”,我告訴她”保重”,送她上了計程車、告別,我回病房整理理德媽的行李,我哥也開車來到醫院要接媽媽出院;上車後,我哥忽然開口問“要不要帶你去機場啊?” 我疑惑地說 “蛤?我們不就是要去 (松山) 機場嗎?”他說,”是另一個 (桃園) 機場”,我深深地吐了一口氣,”不要好了,回家好了”。」阿德感嘆地說「我就在想飛機起飛的時候,應該我們是同樣的時間離開,只是不同的方向。」

阿德停了停,故事還沒就這樣結束「直到多年後小三通開放,有天下著大雨,濃霧,金門的船都延誤,我在家炒菜,門鈴忽然響了,我一開門竟然是她,我們就一起吃了午飯;短暫的敘舊之後,想叫計程車送她去碼頭,她叫我用機車載她。因為下雨,我跟她罩著同一件雨衣,路上她就問我有沒有寫新歌,唱給她聽聽看,我就把那時剛回金門唯一寫好的第一首歌〈無路用的咖小〉唱給她聽,我唱著唱著,到副歌我就打住了,她問我為什麼不唱下去,我就說,接下來不大好啦,她要我唱,我回她下次再唱啦。到碼頭我就送她上船,互道加油,告別。」接下來的就如同專輯中的故事一樣「我騎車回家的路上,一邊騎車,一邊把剛剛的副歌繼續唱下去:我是一個無路用的咖小,無翅的孤鳥,困在這個見不到天光的孤島…一個無三小路用的卡小。」他哼唱著。

我整個情緒都上來,一邊哭,一邊騎。現在她已經結婚,互加好友知道對方狀況,但也止於遠遠的關心,知道彼此現況都很幸福足矣。」阿德還說剛開始這首歌,包括錄製 Demo 的時候,他都會唱得很激動,情緒一下就會高漲起來「我覺得命運真是…可是我覺得,很多人在你生命中出現其實是要幫助你完成很多事情,如果沒有這個人,就沒有這首歌,甚至我可能也不會在這裡。

 

採訪編輯/RoxyRocker 編輯團隊
資料來源:流氓阿德/ 紫米音樂
圖片來源:ROXY ROCKER編輯部